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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是一堂沒踏進去,就知道大半同學都蹺光的文學概論課。在講台上端坐的,是來自對岸的客座教授。課堂間,他提起的一位作家引起了我的興趣,施蟄存。他被歸類在「新感覺派」,擅長以精神分析來創作小說,有意識的將佛洛依德的心理學運用在小說創作裡。
 
他的一篇《石秀》,讓我將香港作家李碧華的《潘金蓮之前世今生》連結在一起。
 
先說《石秀》。這個故事是水滸傳的顛覆,從以前我就覺得奇怪,施耐庵到底有多討厭女人?這位施先生要不是吃過女人虧就是天生恨女人,潘金蓮、潘巧雲都死在男人的刀下,還安個千古罵名,淫婦。李碧華說的好,她說水滸傳的梁山泊像個Gay集中營。
 
英雄都不愛女人?不近女色?這是什麼道理?好像一愛女人就不是英雄似的,有損其英名,瞧個個端個架子,石秀和武松都不愛美女,讓潘巧雲和潘金蓮
活像個窮凶極惡的淫婦,只盼兩位英雄的青眼相看。
 
施蟄存在《石秀》中做了一個反動。他讓英雄更為人性,雖說石秀的心緒處處流露大男人的心態,畢竟終於像個人了,有血有肉又變態。
 
石秀對拜把兄弟的妻子潘巧雲大為動心,他將她反反覆覆的放在心上琢磨、念想,一方面對她起慾念,一方面以道德感約束自己的行為,但終究他對於潘巧雲跟他的拜把兄弟楊雄一事感到非常不平,他認為以楊雄這樣一個黃皮胖大漢,卻摟著一個國色天香的賽西施在家裡,正是天下最不平的事。
 
石秀明明喜歡潘巧雲,卻遮遮掩掩不肯面對自己的感情,不斷的找理由說服自己不可與潘巧雲有苟且之事,最後發現潘巧雲與和尚婓如海有姦情,當下妒恨攻心,認為巧雲辜負了他為了顧及楊雄一世英名的心。
 
我覺得最最令人覺得變態和害怕的,是石秀轉而要殺潘巧雲的心境轉折。在他殺斐如海前,原要保全潘巧雲,原諒她的。但最後殺了斐如海後,有一種「天下一切事情,殺人是最最愉快的」的感覺,由此,石秀突然從殺了潘巧雲是唯一的好辦法,因此從原本的「因為愛她,所以想睡她」的想法,轉變為「因為愛她,所以要殺她」的想法。
 
這樣的人哪配談愛?這種人連說愛都不敢,憑什麼介入潘巧雲的生活,偷窺她的生活,幫她界定什麼才是對的?
 
最可惡的就是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往道德,這樣自己就可以保持自身的乾淨,又是一條頂天立地的好漢子。愛無能的人憑什麼說愛?
 
同樣與石秀一樣愛無能的還有武松。
 
這個男人和石秀不愧同為梁山泊「好漢」,兩人都殺嫂。他倆殺嫂的理由充分,認為兩位美人都對丈夫不忠,且與其他男人有染,因此一殺了之。
 
李碧華的《潘金蓮之前世今生》為潘金蓮翻案,替她抱不平。想她雖然人生得嬌俏卻先遭到張大戶的糟蹋,又被當家主母不要一文錢白白許配給三寸丁的武大郎,是你要不要?替這位美人抱屈都來不及了,還忍心罵她為淫婦?
 
畢竟小說是女性作家所寫,因此在心裡的轉折上,對於潘金蓮的轉世單玉蓮語調諸多同情,而武松則有了血肉,不再是水滸傳中的冷硬武松,他對單玉蓮充滿愛意,卻礙於兄弟之情,不敢表白。最後,故事的結局安排武松臨死前,對單玉蓮表明心跡,也算是小小的進步。
 

這兩位愛無能的男人最終都沒能得到幸福,應該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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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angelicawe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