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國家的人

大概是經歷了些風霜，看了某些事，總以為自己好像知道了事情運作的法則，有一種了然於心的通透，事實上，還是以一種先入為主的觀念去窺看這個世界。

今天，我所服務的事業群外訓上激勵課。我挺愛上課，但，非常討厭上激勵課程，這會讓我聯想到N年前我第一個出版工作也曾上過類似課程，且直銷、保險業也超愛讓員工上激勵課。當我的信箱滑進HR的上課通知且看完上課內容後，我臉上馬上劃上三條線，默默的把收信匣關掉。

來替本事業群上課的講師謝文憲滿有名，幫非常多企業上課。課程設計可以想見，一定會有讓你突破既有規則、侷限的遊戲設計，也會有激勵人心的橋段，過程中若認真感受一定有所收穫，自己下去玩遊戲的感觸是，我果然是個會在既有規則中尋求最佳解的乖寶寶。X的，N年前這樣，N年後也這樣！

但，上述遊戲都不如取材自「賽局理論」的「先有雞？還是先有蛋？」遊戲給我的啟發。遊戲共分六組，遊戲規則是盡你們（團隊）的力量贏取最多的錢，每一組都有預先發下去的籌碼，每一次都要下注寫要押「雞」還是「蛋」。依照不同的結果，分別有不同的賠率，例如：六組全部押雞，每組都扣一百元；若都押蛋，每組都加一百元；若五雞一蛋，押雞的都各得一百，押蛋的倒扣五百，其他依此類推，比賽分十回，每逢五、八、十回時，都可以各派代表去協商對話，且第五回賠率×3、第八回×5、第十回×10，其餘回合嚴禁交談，違者出局。

看過規則我們這組馬上知道是「賽局理論」，為尋求最佳利益考量下，應該全體合作，以尋求最佳利益，但是六組全部被隔開，這有點像是「囚犯的兩難」，在所有聯繫都被隔開，只除了五、八、十回可以開啟協商外，其餘回合都處於被隔開、被莊家影響、鼓動（講師很愛在旁邊放話擾亂大家）、猜忌…的情況，在無法溝通的情況下，所有組別都選了雞，大家都扣一百元。

過程中，我們很堅定的覺得其他組別一定不會跟我們合作，因為大家為了求勝，一定會背叛我們，因為我們知道「賽局理論」最差狀況，妙的是，我們還自我實現。有一段話非常貼切形容我們今天上課的狀況：敵意基本上顯示出對人類天性和動機缺乏信任。敵意奠基於「人性本惡」的信念，以及別人會「評斷、欺騙和苛待你」的自我實現式預言…（洛伊‧馬提納《學會情緒平衡的方法》）。在討論的過程中，教室飄散著猜忌的氛圍，以及對其他組別同事的沒信心。

當第一次協商機會出現時，我們這組做出決定，說服其他組別投蛋，這樣每組都可各得三百元，沒有一組有損失。當代表回來後，他看著我們說，應該會有人跑票，但是我們還是說既然承諾了，就投蛋吧，結果開票結果：三雞三蛋。

媽的，一看到這個結果就知道後面大家不會合作了，因為我們投蛋，所以倒扣九百，差點輸光籌碼，所以後面的回合只好一路雞到底，免得中間投蛋輸光籌碼得出局。到了第二次的協商時間，我們還是覺得雖然大家嘴裡都說投蛋，其實一定會投雞，果然去協商時，大家一致說要投蛋，回來後，我們還是決定投雞。開票結果，只剩一組投蛋。老實說，我們也嚇到，怎麼只剩下一組。

至於那個被背叛的組別在第三回合會投什麼，我們都很清楚，我們也預知了結果，就是最後一回合大家決定一起死，沒有一組會投蛋。雖然出去協商前，我們還是認為得救之路還是全體要投蛋，不過因為前兩回都發生背叛事件，沒有一組願意犧牲自己去成就其他組別，而讓其他人贏錢。

對於這個玉石俱焚的結果，講師念了好久。他說，盡你們所能贏錢，這個你們指的是整個團隊，而不是各別組別，你們各自廝殺的結果是全部的人都死光，你們的敵人在外部，也就是要贏莊家的錢。當下，覺得怎麼沒問清楚目標是什麼，以致於誤判情勢。我們也在這個部分反省了好久。可是，後來回想講師跟我們分享有三家公司在第三回合協商時，成功達成全部投蛋的結果，我發現自己可能還要反省自己的另一種心態。

第一個達成全部投蛋的公司，用的方法是有一個人要所有的代表拿錢出來押，誰跑票投雞的，錢捐獻出來請大家喝飲料，開票結果沒一組跑票。

第二家是總經理出來協商放話，誰開票時敢投雞的，下課後找他報到。所以也沒一組敢背叛。

第三家是協商時，一個女生出來跟大家協商要大家投蛋（經過前兩次背叛，背叛的一定會背叛到底），她很聰明（看出是賽局理論），但也很有膽識和手腕，她拿出紙上面寫了蛋，告訴大家，我們這組投蛋，然後就交給講師，回到自己組上。結果是所有組別都投蛋。

這個有膽識、有作法的女生給了我好大的刺激，能夠看出這是「賽局理論」沒什麼了不起，真正了不起的是，你可以改變這個大家互相猜忌、懷疑的心態，以具體行動和做法去改變現狀，使大家獲得最佳利益，這個女生不是靠職位、利益脅迫，而是以一個具體的行動去感染，我真的真的非常的佩服。

在遊戲的過程，我知道大家的心態，但是也只能看著大家往毀滅的方向前進，我沒有想過以什麼具體的作為來改變，只認為自己知道目前存在某些不可逆的問題，身為聰明的、知道狀況的知識份子，我只能旁觀事情往糟糕的那一方天平滑去。我還真是自以為是，以為自己很了解狀況。就好像許多聰明的人看到問題存在，卻坐視問題存在那，也不思可以影響、改變現況的方法，還說，人性本惡，
「賽局理論」本來有一個結果就是玉石俱焚，這很合理啊。

這次的課程比我想像中的收穫豐富，也點醒了自己，應該跳脫的既有思考模式，我應該好好想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