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國家的人

聽起來放牛班是個傷感情的班級，被編到這個班級，意味著班上有許多的牛鬼蛇神，來上課的老師，一付想將學生放棄的樣子。

小學六年級前我在鄉下的學校就讀，離市區很遠，學校的班級不很多，每個年級用甲、乙、丙、丁來分班。我就讀的時候，因為人數湊不到4班，因此我們那個年級只有甲、乙、丙三個班級，我被分到丙班，而我的鄰居被分到乙班，聽說被分到甲班的同學，程度似乎都很不錯，有不少同學看起來家裡環境很好。

我不知道是不是在入學時的智力測驗寫了什麼玩意兒，才被編派進丙班，我小小的心靈對分到丙班唯一討厭的地方是：丙這個字看起來那麼難看，每當寫起一年丙班的時候，心理就非常的嘔，艷羨其他班級門上面晃著的乙班或甲班牌子。

我是從老師的態度察覺，原來我們這個班叫放牛班。班上的男同學有一些身上像有跳蚤，很難坐得住，全身不安分的亂動，或是找人說話，練練嘴皮子，有些同學到了一年級了，控制屎尿的肌肉像不隨意肌，常常上課到一半，飄散起一股味道就知道，又是有人將屎拉在褲子裡，老師那時的臉色臭得就像大便。

我們這個班級就像燙手的山芋，每個年級換一個導師，沒有一個導師可以長期忍受我們班。也許他們認為班上的很多同學都是混世魔王投胎來世間搗亂的吧。但，我非常自得其樂，覺得待在丙班樂趣無窮。

細心觀察，有很多同學的程度很優，非常聰明，也有同學多才多藝，才華不輸人。在導師的眼裡我們可能是搗亂的小惡魔，在我看來，同學們都天真的可愛。

後來，學校有了經費興建新教室，我們身為丙字級的放牛班落到沒教室可用的景況，在建築期間，我們被暫時安排到學校圖書館裡上課。聽到這個消息，全班簡直想放鞭炮，太爽了，圖書館耶，又不用坐那種兩個人一組的桌子，中間還得畫線不准同學超過；圖書館內的書我們愛什麼時候看就什麼時候看，一推開門，就是盪鞦韆和溜滑梯以及很多的遊樂設施，誰也搶不過我們，簡直就是天堂。

這時，換成甲班和乙班的同學羨慕我們了。

上課的時候，老師在台上講得口沫橫飛，我低著頭看著從旁邊櫃子摸來的亞森羅蘋，心不知飛到哪裡去了。在圖書館上課的一個學期，是我小學最快樂的時光。

升上五年級以後，我們被學校拆成一半，編入原先的甲班和乙班，原來的放牛班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變得龐大的編班。同學們大部分都非常的不爽，討厭被大人隨意的撥弄。在適應新的同學之後，大家又找到新的樂趣，和新的同學打成一片，學校的安排是一半的人先到甲班一個學期，另一半的人到乙班去，等到升上新學期又再對調，所以我和甲、乙兩班的同學都曾經同班過，大家都相熟，現在想想也是挺特別的經驗。

後來，我轉學後，市區的同學怎麼樣也沒我那放牛班的同學有趣，他們不會趴在地上打彈珠，不會跳房子，不會跳橡皮筋，不會全身玩得髒兮兮；學校的圖書館也不開放，還逼迫我們捐書，我，寧願在原來的放牛班讀到畢業，那讓我覺得身上三千六百萬毛孔都舒爽。